毛線煙盒套怎麼編
❶ 塑料煙盒套超市有賣嗎
沒賣。
超市一般是指商品開放陳列、顧客自我選購、排隊收銀結算,以經營生鮮食品水果、日雜用品為主的商店。一種消費者自助選購、統一收銀結算的零售企業。在中國,超級市場被引入於1978年,當時稱作自選商場。
煙盒是彝族、哈尼族打擊樂器。流行於雲南省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石屏、建水、紅河、蒙自和金平等地。用手指彈擊盒蓋或盒底,煙盒原為生活用具,居住在雲南紅河地區的彝族、哈尼族人民,喜歡吸龍竹大口徑煙筒,隨身攜帶盛放煙絲的煙盒,最早的煙盒是用皮革縫制的,後來才改為木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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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禁煙運動
我最近有個傷心的發現:在我們家中爸爸是個凡人,媽媽也是,我么,當然更是一
般,只有我的雙胞胎哥哥賈里稍稍有些與眾不同……
——摘自賈梅日記
在初一女生賈梅看來,男子漢應該抽煙,甚至可以有個木製的煙斗,特別是當作家
的爸爸,不抽煙簡直就毫無風度可言。她的哥哥賈里聽罷她的意思,說:「今天你說了
一百句話,惟有這一句是真理。」
賈里就喜歡提什麼「偉人」、「原則」、「真理」之類的,從小他就想像自己是巨
人,盡管一直是個失敗者:造過一個土電梯,但連貓都不敢坐上去;給世界上研究太陽
黑子的機構寫信自薦,不料對方遲遲不寄邀請信。碰了壁,他也不生氣,責怪別人缺乏
慧眼,仍然認為自己是千里挑一的人物。
「可是,」賈梅說,「媽媽一定要爸爸戒煙,從周一就開始!」
賈里說:「就是呵,我也聽說了。爸爸怎麼答應了。嘿,哆哆嗦嗦地過日子真沒意
思!人家都說,有骨氣的男人結了婚就沒氣派了!」
可是,無論兄妹兩個對爸爸戒煙是怎樣的旁觀者清,禁煙運動還是照常開展。媽媽
常演兒童劇,所以做事總帶點童心,比方說,她會興致勃勃地在家裡的小黑板上寫一條
標語:「為了健康必須戒煙!」聲勢造得很大。
聽說可憐的爸爸得了心臟病,成了病號。他的約會本上增加了心血管專家的地址,
還有專喊救護車的電話號碼;除了三餐飯後吞食五顏六色的精緻的葯片,爸爸還常一手
捧個紫陶茶壺,一手翻什麼健康雜志,活像一個真正的老頭。這還不算,現在媽媽和醫
生聯合起來,限時限刻讓他戒煙,天哪,爸爸怎麼受得了!
爸爸過去多滯灑,喜歡哼一支有關「年輕的水兵」的曲子;他還有件白藍條子的汗
衫,取名「海魂」,可能經常想像自己航行在海上,那時他一手夾著煙,一面奮筆疾書,
很像魯迅的風度,總之,是天才。
然而,今非昔比,一切都變樣了,爸爸變成了悲劇人物。
周一很快就到了,躲也躲不掉!
媽媽這人一向是個事業型婦女,有些粗,沒什麼嗜好,脾氣隨和;但從確定爸爸戒
煙的第一天起,她就變得像個密探。周一她下班回來,在大門外就步履輕快,躡手躡腳
摸進家中,然後猛地打開書房門,為的是探查爸爸是否在抽煙。當然,她一無所獲。因
為爸爸有手錶,並且知道媽媽的下班時間!
「何必呢?」爸爸得意地說,「我說戒煙還能有假?」
媽媽疑惑地說:「那麼,為什麼書房裡還有煙味?」
「那一定是以前遺留下來的!」
媽媽啞口無言。過了幾天,書房裡的煙味依然濃重,她只能悄悄地找賈梅。
「小梅,你爸爸白天在家抽不抽煙?」
「我,」賈梅說,「我沒注意呵!」
「女孩子應該細心些!」媽媽小聲地發展她為同盟軍,「媽媽不在家時,你就是媽
媽的眼睛,要多注意。」
「我可不願當告密者,」賈梅嘟噥道,「賈里會嘲笑我的。」
「哪裡是什麼告密呀,」媽媽笑了,「是監督員,爸爸再不下決心,病情會更嚴
重。」
第二天,賈梅果然留意了,她發現爸爸仍在不動聲色地抽,只是轉入「地下」,他
的煙盒再也不放在口袋裡,而是分散在幾個很秘密的地方,什麼床底下的小盒子里,或
是長久不用的空花瓶里,想抽煙,從近處就能魔術師似的變出煙來。只不過晚上和早上
不抽。
終於,爸爸藏藏掖掖的抽煙還是被發現了,因為有星期日。那天他熬到中午,對媽
說要出去散會兒步,他剛走,媽就尾隨而去。並且,媽這時居然有了火眼金睛,離老遠
就看見爸爸的鼻孔美美地噴出幾縷青煙來。
媽媽生氣了,臉冷冰冰的,像個庄嚴的法官,而且看樣子他們兩個還吵了幾句,只
是內容絕密罷了。後來,就見爸爸把那幾個秘密存煙處都老老實實地公開了,媽媽把那
兒的煙全收集起來,鎖在抽屜里,然後又試著拉了幾下,就差沒貼上封條。
吃晚飯時,媽媽一言不發。倒是爸爸很活躍,宣布說:「兒女們,還有夫人閣下,
我是真下決心戒煙了。世上無難事,我想戒煙更是小事一樁。」
媽媽的氣立刻消了,很殷勤地說:「我明天就去買戒煙糖!對了,聽說郊區有個診
所,發明了打耳針戒煙,我陪你去如何?」
「搞什麼?」爸爸振振有詞,「那些措施都是針對缺乏毅力的人的。」
賈梅崇敬地看著爸爸,天才永遠充滿自信。倒是賈里乾咳一聲,表示不同政見。可
第二天,賈梅就發覺還是賈里獨具慧眼,因為她放學推開爸爸書房門時,發現爸爸寫字
台邊煙霧繚繞。她簡直呆住了。
「哦,」爸爸尷尬地笑笑,「有蚊子,我點一根驅驅蚊!」
賈梅悶悶不樂,她沒想到爸爸會表裡不一,她甚至很想立刻成為媽媽的支持者,就
因為爸爸對大家說了假話。賈里很快就知道了實情,他說:
「男人么,都喜歡表態,可表完態就忘了!」
「你是指一般的男人,非凡的男人不該那樣!」賈梅說。
賈里點著自己說:「記住,這個家只有一個叫賈里的是非凡的!」
很快,賈梅就對這個比自己早出生幾分鍾的哥哥生出幾分敬意,事情還是圍繞著這
個「戒煙運動」。往往,危急之中才會有英雄出頭。
自從爸爸表態說了「君子一言」後,媽媽就不再疑神疑鬼,她本質上還是個粗拉拉
的人。爸爸呢,總在媽媽回家之前大開門窗,星期天也不再獨自出門散步,總之,不留
任何蛛絲馬跡。媽媽幾次對賈梅說:「你爸爸是不一般,聽說別人戒煙時都很折騰。」
賈梅進退兩難,也只能笑笑了事。她有點怕傷媽的心,更怕傷爸的心。聰明的女孩
都喜歡保持中立。
又到了周日,媽媽親自下廚炒菜,說是晚上要好好慶賀爸爸戒煙成功。
「何必呢!」爸爸十分謙虛謹慎,「免了吧,免了吧!」
媽媽就是那種痴心的女人,在廚房裡喊喊喳喳亮好手藝;爸爸呢,說要趕一個稿子,
就把自己鎖在書房中。媽媽對付完那油鍋,就跑去敲書房的門。
「誰?」裡面傳出緊張的聲音,爸爸如臨大敵。
「是我!」媽媽說,「開門吧,你該休息一會兒了!」
兄妹兩個正在小房間,賈里探頭向外張望一下,對賈梅說:「爸爸一定又在抽煙!」
「你怎麼知道?」賈梅也有些緊張,手心也出汗了。
「我的智商沒問題。」賈里極其傲慢。
說話間,聽見爸爸開了門,胸有成竹地說:「我正想休息呢,請進請進!哈,太辛
苦了,當了半天伙頭軍。」
一切風平浪靜。賈梅忍不住說:「看,爸爸沒抽煙吧?要不,媽怎麼會沒發現呢,
總應有煙頭吧!」
賈里不以為然:「你真是頭腦簡單,幾個煙頭哪裡一塞都行!」
賈梅終於沒同這個盛氣凌人的傢伙吵起來。他總是貶低她,彷彿這樣才能顯示他的
高明,真是個「煮豆燃豆箕」的傢伙——爸爸早就講過這首「七步詩」,可他毫不領會,
還是爭作壞兄弟。
突然,書房裡傳出媽的驚叫聲:「喂,喂,這是什麼稀奇事!」
兩個雙胞胎前赴後繼地沖過去,果然,那兒有個前所未有的奇景:爸爸的被子像染
上了煙癮,不時地吐出幾縷青煙,而且夾著嗆人的氣味。
「噢!這!」爸連連搖頭,有點絕望,人也有點矮下去似的。
賈里上前掀開被子:老天,那兒居然藏著個裝滿煙蒂的煙缸,其中一個煙頭發著不
明不暗的紅光,被子的一角,已被燒焦一片,並且還在那兒「星火燎原」!
媽媽的聲音變了:「這,這,這請你解釋一下!」
爸爸轉過身去,用背對著大家,無限懊喪地說:「我還以為掐滅了呢,勁用小了
些。」彷彿所有的錯誤就是這個。
賈梅連忙看媽的臉,媽媽苦笑數聲,什麼也沒說。她發起怒來就是一言不發,像一
座沉默的山,令人發怵。因此,全家就得踮起腳尖走路,怕踩到地雷似的。爸爸自覺威
望大減,也就綳著臉,避免看任何人的眼睛。
飯後,媽媽獨自光臨賈梅兄妹的小房間,坐在那兒嘆息:「你爸爸怎麼像鴕鳥,搞些小偽裝,這樣一輩子也戒不了煙。」
「媽,爸不想戒就算了,」賈里大咧咧地說,「男人么,總是得有自由的!」
「你爸的心臟病非同一般,是心肌炎!」媽脫口而出,「再讓他抽煙,那簡直是害
他!」
賈梅從媽的表情里捕捉到一種不祥的兆頭,忽然領略到危機埋伏在前方。她用手臂
環繞起來抱住自己的肩。哥哥則不一樣,媽一走,他就套上外套一躍而起:「我出去一
下!」
他就這么把內心恐懼的妹妹丟在家中,真是沒心沒肺。
「不行!我去叫媽!」賈梅也跳起來,「你是不是又去玩電子游戲機?」
「我難道是白痴!」賈里很像個大人物,「我去圖書館查一查心肌炎是怎麼回事。」
哥哥回來時,臉上充滿悲愴,說:「懂了嗎?心肌炎是不得了的病,這下我們必須
同舟共濟了!」
這時,他的神情才像個真正的家庭棟梁。
後來的幾天中,哥哥一直處於瘋狂狀態,比如他把爸設為X,把自己設為Y,據說想
發明一種方程式來解決家庭難題。他把草圖畫了一張又一張。賈梅想湊過去看個究竟,
他就會惱羞成怒,揮揮手說。「走開,這是男子漢之間的較量,與丫頭無關!」
不過,賈梅還在盼望哥哥出主意。賈里外號「徐文長」,曾用惡作劇使他的密友魯
智勝戒掉香煙,所以怎麼也算得上這方面的人才。再說,爸爸自從那「被子事件」曝光
後,乾脆大模大樣地在口袋裡裝上煙盒,彷彿戒煙已成為歷史。
終於,賈里使勁一拍大腿:「有了,我得用一個離心計!」
那計策聽起來像動刀動槍的陰謀,其實十分簡單。當天,賈里就從魯智勝家借來一
台「小霸王」電子游戲機,附帶兩張新游戲卡;他安裝好那個,趕緊把爸爸拉來:「請
吧,爸爸,這是青少年的時髦游戲,你來體驗一下。」
爸說:「噢,聽說不少孩子迷上這個,連學業都荒廢了,我正想寫篇文章。」
爸坐在那兒玩了一陣,就想下場,賈里不讓,說要跟爸爸一決雌雄,於是父子倆就
你勝一場我輸一場地打個不分上下。媽媽擔憂地看著,賈里悄聲說:「別急,一小時後
他就上癮,以後就會忘記抽煙,一心想游戲機。」
「那豈不更糟?」媽急了,「明天一早你就去還掉!」
可是,第二天賈里並沒捨得把游戲機還掉,第三天也沒還,到後來,他已經只是為
了自己了,因為爸爸還是鍾情於香煙,很快就把那游戲機忘得乾乾凈凈。每天父母睡下
了,賈里就鬼鬼祟祟地爬起來猛玩一陣,有時一直玩到天亮。反正媽的睡眠很好,而爸
爸總是吞安眠葯的。
賈梅總是警告他:「你再這樣,我就告訴爸爸!」
「除了出賣我,你還有什麼特長?」
賈梅火了,真要掀被子下床;哥哥就軟下來了;「同胞兄妹,怎能互相拆台,好了,
我明天就還掉!」
但賈里是真的上癮了,他才不會輕易還掉那台「小霸王」呢。賈梅一天在操場邊碰
上魯智勝,魯智勝像往常見了她一樣,極友好,連連點頭哈腰,同賈里的態度截然相反。
「你來要回『小霸王』吧!」賈梅懇切地說。
魯智勝有點稀里糊塗:「我當然是很大方的,『小霸王』你們留著玩吧,我還有新
的四合一的游戲卡,等會兒再給你們兩張!」說著,他還一個勁地微笑。
賈梅只能拚命搖頭,因為哥哥走過來了,正對她怒目而視。
漸漸地,賈里的事還是露出破綻,比如班主任查老師發覺這個精明的學生突然成了
瞌睡蟲,家庭作業的失誤越來越多。父母著急,只是什麼也不清楚,他們就為他的表現
寫觀察日記,准備綜合研究。終於,爸爸一舉破獲了這個游戲機事件,因為有一夜他忘
了吞安眠葯,結果發現小屋裡傳來一片廝殺聲。
那一晚,賈梅卻睡著了,沒有親臨這激動人心的場面——這些天來,她已習慣於在
那個游戲機的嘈雜聲中入睡。
父子兩個做了一次純屬男子漢內部的協商,決定同時戒掉嗜好。盡管他們再三地說,
男子漢應該有嗜好,但他們覺得不妨嘗試一下戒掉嗜好的滋味。那些天,家裡確實有點
天翻地覆。爸爸唱「山是高昂的頭」,人卻老打哈欠,不帶半點雄風;賈里老唱什麼
「北方的狼」,拖著長腔吼,真像一隻孤獨的狼。
他們兩個都吃很少的飯,往往在飯桌上挑三揀四,大發脾氣。賈梅差點想造反,媽
媽卻高興得一個勁地偷笑,不時送上水果和精美的點心,像勸降一樣。
「他們這個反應是正常的,戒掉壞習慣就跟斷奶似的,他們比我們難過得多!」媽
媽說,「看來,為了兒子,你父親是捨得一切的。」
賈梅大笑起來。以後每看到這對父子濫發脾氣,她就想到「斷奶」;她一笑,他們
就沒頭沒腦地發呆,然後就盯著她追問。她當然不會說,否則他們非暴跳如雷不可。事
後,賈里吹牛,說一切都在他方程式的預料中,又說戒游戲機比戒煙難百倍,意思是他
比爸爸略勝一籌。這是哥哥的老毛病了。不過,即使非凡的人也會有些小毛小病的。對
不?
爸爸戒煙後,決定和媽媽單獨外出休假,倒把賈梅和哥哥兩個有功之臣冷落在一邊。
爸爸徹底的不是天才了,只有幾人才會想出這么糟的主意。賈梅憤憤地想。但賈里卻不
同意,他說爸爸雖是個凡人,但「凡」得挺可以——仙人也不至於肯為兒子放棄自己的
愛好。
二、女孩的驕傲
當女孩難,當好女孩更難,特別是那種人人叫好的出色的女孩。唉,要是我是男孩
該多好,和哥哥兩個能被人稱為賈家弟兄,彼此能稱呼老兄、老弟,想想也很威風。
——摘自賈梅日記
女孩,即使是像賈梅這樣的校藝術團的台柱,在家裡也是個不起眼的配角;這真叫
滑稽!父母要外出度假,最不放心的居然是賈梅,媽媽還提什麼「青春危險期」,彷彿
嚴重得像打仗。
許多事情令賈梅百思不得其解。媽媽過去總批評她做事粗心,說話魯莽,像個男孩,
可自從她踏進中學,媽的口氣變了。比如,一天她評論電影中的男女演員哪個身材好,
哪個臉蛋漂亮,她以為媽會贊揚她有審美力,沒料到媽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,弄得她
好沒底。
媽還常常鬼鬼祟祟地問她有什麼不舒服,要不要向體育老師寫請假條,至少向過一
千遍了!其實,體育老師是女的,只要暗示一下就能免課,哪用得著老掉牙的請假條!
「現在已到了太空時代!」賈梅說。
「即使到了共產主義,你也是我女兒!」媽斬釘截鐵。
最最糟糕的是,父母休假去,竟把對女兒的監護權交給吳家姆媽。吳家姆媽是她家
的鍾點保姆,有點自以為是,而且腦筋是清代甚至是明代的。總之,觀點全是些舊貨。
唯一拿得出的,是她一手的編織活。
賈梅聽見媽叮囑吳家姆媽:「請您對賈梅多費些心。」
「放心,盡管放心,交給我的女孩我會負責到底。」吳家姆媽毫不含糊。
賈梅差點昏過去。吳家姆媽有一個觀點,說女孩必須不懶,不妖,不笨,才算合乎
要求,而且多次暗示,賈梅不太合格。
「當天換下的襪子必須當天洗掉!」父母提著旅行箱一走,吳家姆媽發布上任後的
第一號通令。
賈梅甩甩頭,照舊擺弄著港台明星照片,林青霞、周潤發什麼的,她止也止不住地
喜歡這些。媽說當心玩物喪志,但是喜歡可愛的人物有什麼過錯?況且人活著就得有愛
好,如果連愛好也沒有,那不是太可憐了么!
可是,到晚上洗腳時,賈梅發現她沒法用自己的盆,因為吳家姆媽在盆里代她泡上
了臟襪子。她借媽的盆用,逃過一天;第二天晚上,她的盆里泡上兩雙換下的臭襪子,
而媽的盆不知去向了。沒法,她只能一邊發牢騷,一邊洗襪子。
「這就對了。」吳家姆媽闖進來,「不過,我忘記把你媽的盆藏哪裡了,你能幫我
找找嗎?」
「你幹嘛藏盆呀S」賈梅問,「那又不是貴重物品。」
「對付你的懶!」
那好吧。賈梅想,那你就自己去對付健忘的後果吧!
「即使找不到,也值得。因為——」吳家姆媽極有事業心,「你開始有勤快女孩樣
了!」
賈梅差點失聲痛哭:這以前她一直是懶洋洋的毫無魅力的傻瓜?
賈梅十分崇拜林曉梅,因為林曉梅是個無與倫比的女孩:漂亮、新潮,喜歡把手抄
在褲袋裡吹口哨,發型也像那些走紅的女明星。她還有個特點,就是深受男生歡迎,只
要她向男生開口,他們總不折不扣地照辦,從沒有被拒絕的記錄。
這次,林曉梅聽說賈梅的父母度假去了,就上門來玩。見賈梅正為自己缺乏女孩魅
力而傷神,便不假思索地說:「你可以換個發型,我上個月梳過『雲遮月』,你肯定也
合適。」
賈梅求之不得,她很迷信林曉梅。
林曉梅便忙碌起來,用梳子用電吹風圍住賈梅忙了整整一小時,給賈梅吹成了「雲
遮月」。林曉梅說,這種發型的特點就是朦朧、抒情,梳這種發型需要常常微垂下眼
簾……總之,配套使用,效果更好。
賈梅照了眼鏡子,發現果然變樣了,半邊腮讓黑發遮住了,真有幾分「雲遮月」的
派頭。
「哈,」林曉梅很滿意自己的美容手藝,「不看不知道,世界真奇妙!你明天進校
門,回頭率肯定增加一倍。」
末了,林曉梅為了完整的藝術效果,還慷慨地送了賈梅一盒粘雙眼皮的進口貼膏,
一貼上去,那眼睛就顯得有點像女演員,反正,挺動人的。
不一會兒,賈里闖進來了,見了賈梅就發火:「你搞什麼名堂,弄得爹媽都認不出你!」
晚上,吳家姆媽發現了奧秘,也叫道:「你幹嘛把頭發遮住臉,你臉上又沒疤,這
么妖氣!」
賈梅一概拒聽,心情激動,一遍遍湊到鏡子邊去張望。小時候,她一直渴望變成男
孩,後來知道這是夢想;小學時,還常常拒絕跟別的沒出息女孩那樣講究打扮。可一進
中學就不大一樣,嚮往當一個漂亮的姑娘,很驕傲地往那兒一站,所有男生都投來一種
說不出的眼光!
第二天一早,賈梅就嘗到這種滋味了。因為她一進教室,回頭率是百分之一百,就
連平日叫女生「妖精」的愛打架的邱士力,也扭過頭來對她行注目禮。可以說,全班有
幾分鍾是沉浸在「賈梅熱」之中。
賈梅朝「袋鼠」笑笑,「袋鼠」這才想起該點點頭。
「袋鼠」是個好心的男生,幾乎對所有的女生都很和氣。他的家在郊區,平民總穿
一套舊的黑褐色的衣服,加上他跑步極快,一跳一跳的,因此榮獲這個外號。他屢屢探
究似的朝賈梅盯著,賈梅笑了:「看出變化了?」
「袋鼠」躲躲閃閃:「唔,當然,不過,你看上去精神狀態還不錯!」
賈梅沒聽懂,也沒空去研究。因為邱士力已回過神來,正使勁地拍了兩下手:「真
美麗呵!」
從來沒有男生當眾稱贊她,賈梅正不知怎麼表態,忽聽邱士力又補充了一句:「越
怪越美,世界流行!」當下讓賈梅覺得如入冰窖。
「袋鼠」站起來拍邱士力的肩,兩個哥們兒耳語了幾聲,然後邱士力又極為專注地
看了一下賈梅的「雲遮月」,欠欠身子,說:「不知者,不為罪——我收回剛才的話!」
賈梅不知所措。直到放學時,她才找到謎底。因為「袋鼠」極為關切地安慰她:
「不要緊,你會恢復得很快的!」
「恢復什麼?」賈梅緊張地問。
「這……難道是我判斷失誤?」「袋鼠」又是吞吞吐吐的,「不會吧!」
「快說吧!」賈梅懇求道,她已快哭出來了,全然忘記梳這樣的發型應該垂下眼簾
顯得朦朧。
「我想,你是不得已才梳這怪樣子的頭的。」「袋鼠」說,「也許是你的臉受傷了,
否則,誰會那麼傻,開這種玩笑!」
賈梅火冒冒地撩起半邊頭發:「仔細看看!你真是書獃子!」
「哈,原來是臉上起了小粒子!」「袋鼠」很得意,弄得賈梅目瞪口呆。
果然,那半邊臉上新起了一排小紅粒子,也許是被頭發捂出來的,反正,它們弄假
成真,使賈梅只能默認。
晚上,賈里板著臉訓斥妹妹:「你今天真的這個怪樣子去學校了?」
他的話和「袋鼠」的話有驚人的相同處,彷彿他們是一對難兄難弟。
「這是林曉梅設計的發型!」
「你少提她!」賈里說,「我聽見她的名字就頭痛。」
「算了吧!你也想聽她指揮。」賈梅說。
賈里想了想,說:「我會幫她忙,可幫忙完畢就會後悔——她是那種什麼也不放在
心上的女生,我幹嘛要圍著她轉?」
「那麼,男生喜歡怎樣的女生?」
「這個么,我沒多想,反正得外觀整潔心地好,還有,會做紙工什麼的。反正不是
像你這樣的懶人笨蛋,更不是林曉梅那樣的。這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。」
「就是嘛!」吳家姆媽遠遠地聲援了一句,這下,她成了多數派,因此乘勝追擊,
又把賈梅數落了一頓。
賈梅孤苦伶仃,唯一能做的,是猛一下梳散了那個該死的「雲遮月」。
賈梅做夢也想成為第一流的女孩。這個目標,說遠也遠,說近么,有時說話間就到
達了。
學期快結束時,傳來個令人不快的消息:「袋鼠」家境不好,下學期要轉學回郊區
了。許多女生都覺得這是班上一大損失。本來么,對女生好又有本事的男生少得像稀有
珍品,十分值得珍惜。賈梅也覺得很惋惜,但想想今後在郊區也能有個朋友,交際面寬
廣許多,有了一個意外收獲,所以內心也就平靜些。
女生們發起,期末考試完畢為「袋鼠」開一個告別會。「袋鼠」是其他男生的活榜
樣,應該讓所有的男生都懂得,女生歡迎這種優秀的人,多多益善。
大家都在准備小禮品,連邱士力也不例外,說要送「袋鼠」幾塊雨花石。賈梅不是那種隨大流的女孩,她想送一件別致的禮物,可凡是她想到的,別人也會想到,像什麼
歌譜、書簽啦,祝福卡、銥金鋼筆啦,送這類禮物,非重復不可,況且,男生喜歡的東
西和女生的愛好一定不同。
賈梅去問哥哥:「你喜歡女生送你什麼?」
「我為什麼要浪費腦細胞?」賈里愛好鑽牛角尖,「女生一般不可能送東西給我。」
「我們班有個男生要轉學……」
「那就送他兩個字——再見!」
「那是個很不錯的人,」賈梅說,「但我不知送什麼好。」
賈里看妹妹如此誠懇,才說:「如果送一樣他正想要卻沒有的東西,那他會一直記
住!」
賈梅覺得同哥哥作雙胞胎還是有益處的,可她觀察了幾天,仍沒發現「袋鼠」缺什
么。那是個班裡的寒士,衣著很舊,有點怕冷,總擦鼻涕,但他的學慣用品倒很齊全。
總不能送一件名牌滑雪衫,因為賈梅從來不是什麼富翁。
最後,還是吳家姆媽在邊上插了句嘴:「你要是手巧,織一副手套該多好,冬至過
去就是三九天。」
吳家姆媽萬歲!世上找不出比這更好的禮物。「袋鼠」一到冬天就發凍瘡,那手背
又紅又腫。見賈梅贊成,吳家姆媽的熱情全調動了,她一向認為女孩學編織這一類的女
活兒最能培養性格。可惜賈梅不成器,總是學不會,動不動就漏針。
從那天起,賈梅就弄針弄線,做起了蹩腳的編織活。吳家姆媽給她織了一雙樣品手
套,挺括、平整,非常漂亮;相比之下,賈梅織的那雙就有點像殘廢,臟兮兮、皺巴巴
的,像給人揉搓!日的。到了告別會前夕,賈梅簡直羞於把這禮物拿出去。
賈里也說:「搞什麼?你這手套給雞戴差不多,弄都弄不平。」
吳家姆媽畢竟還是好心人,決定做無名英雄,讓賈梅把她織的樣品帶去送給「袋
鼠」,事到如今,賈梅也只能順水推舟。
告別會上,當賈梅拿出禮物時,全班都鎮住了,大家都說:「呀,手織品!」
一時間,消息不勝而走,大家都傳說學校有一位心靈手巧的女生,織了一手好毛線,
織的手套趕上出口水平;學校正想組織女孩子成立一個編織興趣小組,輔導員急急忙忙
趕來,讓賈梅參加,還讓她到時作指導。
「但是,我,我……」
「別謙虛,你織得確實不錯!」
反正,她一下子被推上了重要崗位。連班裡總說女生怪話的男生邱士力也說:「哪
天我也轉學算了,等拿到了漂亮的手套我再轉回來。」
「你有漂亮的手套,」「袋鼠」說,「羊皮的吧?」
「做這手套的沒準是個老頭,反正不是我認識的女生做的。」
邱士力這么說。想不到這個愛攥拳頭的傢伙後來居然想用羊皮手套跟「袋鼠」交換
那副手織的手套。而且,從此他看賈梅時,眼光就不像從前那麼尖刻,可能他也看重女
孩的手巧,和吳家姆媽沒什麼兩樣。
特別令賈梅難過的是,「袋鼠」那麼信任她,問她學編織多少年了,還問她編織了
什麼其它物品。他說:「像你這樣一流的女孩真是少見!」
賈梅忐忑不安好久,彷彿辜負了一個好人。後來,「袋鼠」回郊區去了,賈梅鼓足
勇氣把自己織的怪模怪樣的手套寄給他,並附言道;這是我真正的水平。
「袋鼠」很快就郵回了吳家姆媽織的樣品,並附言說:我很激動,因為認識了你這
樣豐富、實在的女生。他還說,即使邱士力用十副皮手套來換,我也不會換,因為這副
手套是一個女生的真誠。
那副退回來的手套,賈里戴了兩次,就被塞在不起眼的角落裡,下落不明,因為它
雖然漂亮,但只是一副一般的手套。
好了,就這些了。
❸ 請問硅膠製品的HS CODE是什麼我們出口的是類似硅膠手機套的一種硅膠套急等!!用來套煙盒的,只套進一
編輯本段概況
HS CODE,即海關編碼,為編碼協調制度的簡稱。 編碼協調制度由國際海關理事會制定,英文名稱為The Harmonization Code System (HS-Code)。 是對各種不同產品出入境應征/應退關稅稅率進行量化管理的制度。
編輯本段鑒析
1、HS編碼共有22大類98章。國際通行的HS編碼由2位碼、4位碼及6位碼組成。6位碼以上的編碼及對應商品由各國自定。自1992年起,中國海關採用HS編碼體系, 並且是八位數組成,後改為十位編碼。每一個編號後面對應的是符合條件的產品名稱。 2、世界通用的HS Code是每個國家所用的HS Code從前面第一位開始數,前六位,而後面的是根據各個國家自己的編纂來定的。因為前面的是商品的大類章節碼,如果世界不通用的話,那進出口東西不是亂死了啊,進出口就是以HS Code來定商品是什麼的。 3、從理論上講,一種商品只對應一個HS編碼,而一個HS編碼不只對應一種商品。但實際情況復雜時,也會有不一樣的地方。 比方說紡織品,兩款長得差不多的商品,含同樣成色的棉和化纖,但由於比例不同,結果HS編碼就會不一樣。 再者,同樣的商品不同的用途有時候能以不同的HS編碼報出關。比方說同樣是一個塑料小凳子,以家居品的凳子和以漁具出關就是不同的HS編碼。其實這東西也沒錯啊,也可以算漁具啊,有時候爭個不同的HS編碼,就是為了一個出口退稅。這個時候就要看你能不能成功地跟海關大叔搞腦子啦呵呵。 4、一般來說,海關編好成套的HS編碼不會輕易的改動,但也會有變動。比方說從前沒有的東西現在新出現了,有些東西又不好歸在某個其他類里,再比方說發現從前有分類不清、歧義甚至有點小問題的地方。一般官方網站都有地方可以查到每年發生變化的HS Code是哪些,變化了什麼的。詞條圖冊更多圖冊
❹ 急求<<梅真同他們>>的第四幕
水齋
Better one's house too little one day than too big all the year after.
一日嫌屋子小,勝過一年嫌屋子大.
發現此劇本僅三幕,網上也沒有第四幕,看來是未創作完.
第一幕
出台人物(按出台先後)
四十多歲的李太太(已寡)李瓊
四小姐李瓊女李文琪
梅真李家丫頭
榮升僕人
唐元瀾從國外回來年較長的留學生
大小姐(李前妻所出,非李瓊女)李文娟
張愛珠文娟女友
黃仲維研究史學喜繪畫的青年
地 點 三小姐四小姐共用的書房
時 間 最近的一個冬天寒假裡
這三間比較精緻的廂房媽媽已經給了女孩子們做書房。(三個女孩中已有一個從大學里畢了業,那兩個尚在二年級的興頭上)這房裡一切器具雖都是家裡書房中舊有的,將就地給孩子們擺設,可是不知從書桌的那一處,書架上,椅子上,睡榻上,乃至於地板上,都顯然地透露出青年女生宿舍的氣氛。現在房裡僅有媽媽同文琪兩人,(文琪尋常被稱做「老四」,三姊文霞,大姊文娟都不在家)媽媽(李瓊)就顯然不屬於這間屋子的!她是那麼雅素整齊,端正地坐在一張直背椅子上看信,很秀氣一副花眼眼鏡架在她那四十多歲的臉上。「老四」文琪躺在小沙發上看書,那種特殊的蜷曲姿勢,就表示她是這里真實的主人毫無疑問!她的眼直愣愣地望著書,自然地、甜蜜地同周圍空氣合成一片年輕的享樂時光。時間正在寒假的一個下午里,屋子裡斜斜還有點太陽,有一盆水仙花,有火爐,有柚子,有橘子,吃過一半的同整個的全有。
媽媽看完信,立起來向周圍望望,眼光撫愛地停留在那「老四」的身上,好一會兒,才走過去到另一張矮榻前翻檢那上面所放著的各種活計編織物。老四愣愣地看書連翻過幾篇書頁,又回頭往下念。毫未注意到媽媽的行動。
瓊 大年下里,你們幾個人用不著把房子弄得這么亂呀!(手裡提起矮榻上的編織物,又放下)
琪 (由沙發上半仰起頭看看又躺下)那是大姊同三姊的東西,一會兒我起來收拾得了。
瓊 (慈愛地抿著嘴笑)得了。老四,大約我到吃晚飯時候進來,你也還是這樣躺著看書!
琪 (毫不客氣地)也許吧!(仍看書)
瓊 (仍是無可奈何地笑笑,要走出門又回頭)噢,我忘了,二哥信里說,他要在天津住一天,後天早上到家。(稍停)你們是後天晚上請客吧?
琪 後天?噢,對了,後天,(忽然將書合在右胸上稍稍起來一點)二哥說哪一天到?
瓊 他說後天早上。
琪 那行了——更好。其實,就說是為他請客,要他高興一點兒。
瓊 二哥說他做了半年的事,人已經變得大人氣許多,他還許你們太瘋呢!(暗中為最愛的兒子驕傲)
琪 不會,我找了許多他的老同學,還……還請了璨璨。媽媽記得他是不是有點喜歡璨璨?
瓊 我可不知道,你們的事,誰喜歡誰,誰來告訴媽呀?我告訴你,你們請客要什麼東西,早點告訴我,聽差榮升都靠不住的,你盡管孩子氣,臨時又該著急了。
琪 大姊說她管。
瓊 大姊?她從來剛顧得了自己,並且這幾天唐元瀾回來了,他們的事真有點……(忽然凝思不語,另改了一句話)反正你別太放心了,有事還是早點告訴我好,凡是我能幫忙的我都可以來。
琪 (快活地,感激地由沙發上跳起來仍坐在沙發邊沿眼望著媽)真的?媽媽!(撒嬌地)媽媽,真的?(把書也仍在一旁)
瓊怎麼不信?
琪 信,信,媽媽!(起來撲在媽媽右肩,半推著媽媽走幾步)
瓊 (同時的)這么大了還撒嬌!
琪 媽媽,(再以央求的口氣)媽媽……
瓊 (被老四扯得要倒,掙扎著維持平衡)什麼事?好好地說呀!
琪 我們可以不可以借你的那一套好桌布用?
瓊 (猶豫)那塊黃邊挑花的?
琪 爹買給你的那塊。
瓊 (戲撥老四臉)虧你記得真!爹過去了這五年,那桌布就算是紀念品了。好吧,我借給你們用。(感傷向老四)今年爹生忌,你提另買把花來孝敬爹。
琪 (自然地)好吧,我再提另買盒糖送你,(逗媽的口氣)不沾牙的!
瓊 (哀愁的微笑,將出又回頭)還有一樁事,我要告訴你。你別看梅真是個丫頭,那孩子很有出息,又聰明又能幹,你叫她多幫點你的忙……你知道大伯嬤老挑那孩子不是,大姊又常磨她,同她鬧,我實在不好說……我很同情梅真,可是就為得大姊不是我生的,許多地方我就很難辦!
琪 媽媽放心好了,梅真對我再痛快沒有的了。
〔李瓊下,文琪又跳回沙發上伸個大懶腰,重新愣生生地瞪著眼看書。小門輕輕地開了,進來的梅真約摸在十九至廿一歲中間,豐滿不瘦,個子並不大,嬌憨天生,臉上處處是活潑的表情,尤其是一雙伶俐的眼睛頂叫人喜歡。
梅 (把長袍的罩布褂子前襟翻上,裡面兜著一堆花生,急促地)四小姐!四小姐!
琪 (正在翻書,不理會)……
梅 李文琪!
琪 (轉臉)梅真!什麼事這樣慌慌張張的?
梅 我——我——(氣喘地)我在對過陳太太那兒斗紙牌,斗贏了一大把落花生幾只柿子!(把柿子搖晃著放書架上)
琪 好,你又鬥牌,一會兒大小姐回來,我給你「告」去。
梅 (頑皮地捧著衣襟到沙發前)你聞這花生多香,你要告去,我回房裡一個人吃去。(要走)
琪 哎,別走,別走,坐在這里剝給我吃。(仍要看書)梅書獃子倒真會享福!你還得再給我一點賭本,回頭我還想擲「骰子」去呢。……陳家老姨太太來了,人家過年挺熱鬧的。
琪 這壞丫頭,什麼壞的你都得學會了才痛快,誰有對門陳家那麼老古董呀……
梅 (高興地笑)誰都像你們小姐們這樣向上?(扯過一張小凳子坐下)反正人家覺得做丫頭的沒有一個好的,大老爺昨天不還在飯桌上說我壞么?我不早點學一些壞,反倒給人家不方便!(剝花生)
琪 梅真,你這雙嘴太快,難怪大小姐不喜歡你!(仍看書)
梅 (遞花生到文琪嘴裡)這兩天大小姐自己心裡不高興,可把我給磨死了!我又不敢響,就怕大太太聽見又給大老爺告嘴,叫你媽媽為難。
琪 (把書撇下坐起一點)對了,這兩天大姊真不高興!你說,梅真,唐家元哥那人脾氣古怪不古怪?……我看大姊好像對他頂失望的(伸手同梅真要花生)……給我兩個我自己剝吧……大姊是虛榮心頂大的人……(吃花生,梅真低頭也在剝花生)唐家元哥可好像什麼都滿不在乎……(又吃花生)……到底,我也沒有弄明白當時元哥同大姊,是不是已算是訂過婚,這陣子兩人就都別扭著!我算元哥在外國就有六年,誰知道他有沒有人!(稍停)大姊的事你知道,她那小嚴就鬧夠了一陣,現在這小陸,還不是老追著她!我真納悶!
梅 我記得大小姐同唐先生好像並沒有正式的訂婚,可是差不多也就算是了,你知道當時那些辦法古里古怪的……(吃花生)噢,我記起來了,起先是唐先生的姨嬤——劉姑太太——來同大太太講,那時唐先生自己早動身走了。劉姑太太說是沒有關系,事情由她做主,(嚼著花生頑皮地)後來劉姑太許是知道了她做不了主吧,就沒有再提起,可是你的大伯伯那脾氣,就咬定了這個事……
琪 現在我看他們真別扭,大姊也不高興,唐家元哥那不說話的勁兒更叫人摸不著頭兒!
梅 你操心人家這許多事干嗎?
琪 (好笑地)我才沒有操心大姊的事呢,我只覺得有點別扭!
梅 反正婚姻的事多少總是別扭的!
琪 那也不見得。
梅 (凝思無言,仍吃花生)我希望趕明兒你的不別扭。
琪 (起立到爐邊看看火把花生皮擲入)你看大姊那位好朋友張愛珠,特別不特別,這幾天又盡在這里扭來扭去的,打聽二哥的事兒!
梅 (仍捧著衣襟也起立)讓她打聽好了!她那眯著眼睛,扭勁兒的!
琪 (提著火筷指梅真)你又淘氣了!(忽然放下火筷走過來小圓桌邊)梅真,我有正經事同你商量。
梅 可了不得,什麼正經事?別是你的終身大事吧?(把花生由襟上倒在桌面上)
琪 別搗亂,你聽著,(坐椅邊搖動兩只垂著的腳。梅真坐在對面一張椅子上聽)後天,後天我們不是請客么?……咳咳……糟糕?(跳下往書桌方面走去)請帖你到底都替我們發出去了沒有?前天我看見還有好些張沒有寄,(慌張翻抽屜)糟糕,請帖都哪兒去了?
梅 (閑適地)大小姐不是說不要我管么?
琪 (把抽屜大聲地關上)糟了,糟了,你應該知道,大小姐的話靠不住的呀!她說不要你管,她自己可不一定記得管呀!(又翻另一個抽屜)她說……
梅 (偷偷好笑)得了,得了,別著急……我們做丫頭的可就想到這一層了,人家大小姐盡管發脾氣,我們可不能把人家的事給誤了!前天晚上都發出去了。缺的許多住址也給填上了,你說我夠不夠格兒做書記?
琪 (松一口氣又回到沙發上)梅真,你真「可以」的!明日我要是有出息,你做我的秘書!
梅 你怎樣有出息法子?我倒聽聽看。
琪 我想寫小說。
梅 (抿著嘴笑)也許我也寫呢!
琪 (也笑)也許吧!(忽然正經起來)可是梅真,你要想寫,你現在可得多念點書,用點功才行呀!
梅 你說得倒不錯!我要多看上了書,做起事來沒有心緒,你說大小姐答應不答應我呢?
琪 晚上……
梅 晚上看!好!早上起得來嗎?我們又沒有什麼禮拜六,禮拜天的!……
琪 我同媽媽商量禮拜六同禮拜天給你放假……
梅 得了,禮拜六同禮拜天你們姊兒幾個一回家,再請上四五位都能吃能鬧的客,或是再忙著打扮出門,我還放什麼假?要給我,乾脆就給我禮拜一,像中原公司那樣……琪好吧,我明兒替你說去,現在我問你正經話……
梅 好傢伙。正經話說了半天還沒有說出來呀?
琪 沒有呢!……你看,咱們後天請客,咱們什麼也沒有預備呢!
梅 「咱們」請客?我可沒有這福氣!
琪 梅真你看!你什麼都好,就是有時這酸勁兒的不好,我告訴你,人就不要酸,多好的人要酸了,也就沒有意思了……我也知道你為難……
梅 你知道就行了,管我酸了臭了!
琪 可是你不能太沒有勇氣,你得往好處希望著,別盡管灰心。你知道酸就是一方面承認失敗,一方面又要反抗,倒反抗不反抗的……你想那多麼沒有意思!梅好吧,我記住你這將來小說家的至理名言。可是你忘了世界上還有一種酸,本來是一種忌妒心發了酵變成的,那麼一股子氣味——可是我不說了。……
琪 別說吧。回頭……
梅 好。我不說,現在我也告訴你正經話,請客的事,我早想過了!……
琪 我早知道你一定有鬼主意……
梅 你看人家的好意你叫做鬼主意!其實我盡可不管你們的事的!話不又說回來了么,到底一個丫頭的職務是什麼呀?琪管它呢?我正經勸你把這丫頭不丫頭的事忘了它,(看到梅真抿嘴冷笑)你——你就當在這里做……做個朋友……
梅 朋友?誰的朋友。
琪 幫忙的……
梅 幫忙的?為什麼幫忙?
琪 遠親……一個遠房裡小親戚……
梅 得了吧,別替我想出好聽的名字了,回頭把你寶貝小腦袋給擠破了!丫頭就是丫頭,這個倒霉事就沒有法子辦,誰的好心也沒有法子怎樣的,除非……除非哪一天我走了,不在你們家!別說了,我們還是講你們請客的事吧。
琪 請客的事,你鬧得我把請客的事忘光了!
梅 你瞧,你的同情心也到不了那兒不是?剛說幾句話,就算鬧了你的正經事,好嬌的小姐!
琪 你的嘴真是小尖刀似的!
梅 對不起,又忘了你的話。
琪 我的什麼話?
梅 你不說,有勇氣就不要那樣酸勁兒么?
〔榮升入,榮升是約略四十歲左右的北方聽差,雖然樣子並無特殊令人注意之處,可是看去卻又顯然有一點點滑稽。
榮 四小姐電話……黃鍾維先生,打什麼畫會里打來的,我有點聽不真,黃先生只說四小姐知道……
琪 (大笑)得了,我知道,我知道。(轉身)耳機呢,耳機又跑哪裡去了?
梅 又是耳機跑了!什麼東西自己忘了放在哪兒的,都算是跑了!電話本子,耳機都長那麼些腿?(亦起身到處找)
〔榮升由桌子邊書架上找著耳機遞給四小姐,自己出。琪(接電話)喂,喂,(生氣地)榮升!你把電話掛上罷!我這兒聽不見!喂,仲維呀?什麼事?
梅 四小姐我出去吧,讓你好打電話……
琪 (接著電話筒口)梅真,梅真你別走,請客的事,(急招手)別走呀!喂,喂,什麼?噢,噢,你就來得啦?……我這兒忙極了,你不知道!嚇?我聽不見,你就來吧!嚇?好,好……
[梅笑著回到桌上拿一張紙、一枝鉛筆坐在椅上,一面想一面寫。
琪 (繼續打電話)好,一會兒見。(拔掉電話把耳機帶到沙發上一扔)
梅 (看四小姐)等等又該說耳機跑了!(又低頭寫)
琪 剛才我們講到哪兒了?
梅 講到……我想想呀,噢,什麼酸呀臭呀的,後來就來了甜的……電話?
琪 (發出輕松的天真的笑聲)別鬧了,我們快講請客的事吧。
梅 哎呀,你的話怎麼永遠講不到題目上來呀?(把手中單子遞給文琪看)我給你寫好了一個單子你看好不好?家裡蠟台我算了算一共有十四個,桌布我也想過了……
琪 桌布,(看手中單子)虧你也想到了,我早借好啦!
梅 好吧,好吧,算你快一步!我問你吃的夠不夠?
琪 (高興地)夠了,太夠了。(看單子)嘿,這黑宋磁膽瓶拿來插梅花太妙了,梅真你怎麼那麼會想?
梅 我比你大兩歲,多吃兩碗飯呢!(笑)我看客廳東西要搬開,好留多點地方你們跳舞,你可得請太太同大老爺說一聲,回頭別要大家「不合適」。(起立左右端詳)這間屋子我們給打扮得怪怪的,頂摩登的,未來派的,(笑)像電影里的那樣留給客人們休息、抽煙、談心或者「作愛」——,好不好?
琪 這個壞丫頭!
梅 我想你可以找你那位會畫畫的好朋友來幫忙,隨便畫點摩登東西掛起來,他准高興!
琪 找他?仲維呀?鬼丫頭,你主意真不少!我可不知道仲維肯不肯。
梅 他干嗎不肯?(笑著到桌邊重剝花生吃)
琪 (跟著她過去吃花生,忽然俯身由底下仰看著梅真問)唐家元哥——唐元瀾同黃——黃仲維兩人,你說誰好?
梅 (大笑以挑逗口氣)四小姐,你自己說吧,問我干嗎?!
琪 (不好意思)這鬼!我非打你不可!(伸手打梅背)
〔梅真亂叫,幾乎推翻桌子,桌子傾斜一下,花生落了滿地,兩人滿房追打。
〔榮升開門無聲的先皺了皺眉,要笑又不敢。
榮 唔,四小姐,唐先生來了。
〔四小姐同梅真都不理會,仍然追著鬧。
榮 (窘,咳嗽)大小姐,三小姐管莫都沒有回來吧?
〔四小姐同梅真仍未理會。
榮 (把唐元瀾讓了進來,自己躊躇的)唐先生,您坐坐吧,大小姐還沒有回來。(回頭出)
〔唐元瀾已是三十許人,瘦高,老成持重,卻偏偏富於幽默。每件事,他都覺得微微好笑,卻偏要皺皺眉。銳敏的口角稍稍掀動,就停止下來;永遠像是有話要說,又不想說,僅要笑笑拉倒。他是個思慮深的人,可又有一種好脾氣,所以樣子看去倒像比他的年歲老一點。身上的衣服帶點「名士派」,可不是破爛或骯臟。口袋裡裝著書報一類東西,一伸手進去,似乎便會帶出一些紙片。
〔唐元瀾微笑看四小姐同梅真,似要說話又不說了,自己在袋裡掏出煙盒來,將抽,又不抽了。
琪 (紅著臉搖一搖頭發望到唐)元哥,他們都不在家,就剩我同梅真兩個。
唐 (注視梅真又向文琪)文琪,玩什麼這么熱鬧?
琪 (同梅真一同不好意思地憨笑。琪指梅真)問她!
唐 我問你二哥什麼時候能到家?
〔梅真因鞋落,俯身扣上鞋,然後起立難為情地往著門走,聽到話,回頭忙著。
琪 二哥後天才到,因為在天津停一天。(向梅)這壞丫頭!怔什麼?
梅 你說二少爺後天才回來?……我想……我先給唐先生倒茶去吧。
唐 別客氣了,我不大喝茶。(皺眉看到地上花生)噢,這是哪裡來的?(俯身拾地上花生剝著放入嘴裡)
梅 (憨笑地)你看唐先生餓了,我給你們開點心去!(又回頭)四小姐,你們吃什麼?
琪 隨便,你給吧!噢,把你做的蛋糕拿來,(看梅將出又喚回她)等等,梅真,(伸手到抽屜里掏幾張毛錢票給梅)哪,拿走吧,回頭我忘了,你又該賭不成了。
梅 (高興地淘氣地笑)好小姐,記性不壞,大年下我要賭不成,說不定要去上吊,那多冤呀!
唐 (目送梅出去)你們真熱鬧!
琪 梅真真淘氣,什麼都能來!
唐 聰明人還有不淘氣的?文琪,我不知道你家裡為什麼現在不送她上學了?
琪 我也不大知道,反正早就不送她上學了。奶奶在的時候就愛說媽慣她,現在是大伯伯同伯嬤連大姊也不喜歡她,說她上了學,上不上,下不下的,也不知算什麼!那時候我們不是一起上過小學么?在一個學堂里大姊老覺得不合適,
唐 學堂里同學都知道她是……
琪 自然知道的,弄得大家都別扭極了。後來媽就送她到另外一個中學,大半到了初中二就沒有再去了……
唐 為什麼呢?
琪 她覺得太受氣了,有一次她很受點委屈——一個刺激吧,
(稍停)別說了,(回頭看看)一會兒誰進來了聽見不好。(稍停)……元哥,你說大姊跟從前改了樣子沒有?
唐 改多了……其實誰都改多了,這六年什麼都兩樣得了不得……大家都——都很摩登起來。
琪 尤其是大姊,你別看三姊糊里糊塗的,其實更摩登,有點普羅派,可很矛盾的,她自己也那麼說,(笑)還有媽媽,元哥你看媽媽是不是個真正摩登人?(急說地)嚴格的說,大姊並不摩登,我的意思說,她的思想……
唐 (苦笑打斷文琪的話)我抽根煙,行不行?(取出煙)
琪 當然,——你抽好了!
〔唐元瀾劃了洋火點上,銜著煙走向窗前背著。
琪 (到沙發上習慣地坐下,把腿彎上去,無聊地)我——我也抽根煙行不行?
唐 (回過身來微笑)當然——你抽好了!
琪 我可沒有煙呀!
唐 對不起。(好笑地從袋裡拿出煙盒,開了走過遞給文琪,讓她自己拿煙)
琪 (取根煙讓唐給點上)元哥,寫文章的人是不是都應該會抽煙?
唐 (逗老四口氣)當然的!要真成個文豪,還得學會了抽雪茄煙呢!
琪 (學著吹煙圈)元哥,你是不是同大姊有點別扭?你同她不好,是不是?
唐 (笑而不答,拾起沙發上小說看看,詫異地)你在看這個?(得意)喜歡么?真好,是不是?
琪 好極了!(伸手把書要回來)元哥,原來你也有熱心的時候,起初我以為你什麼都不熱心,世界上什麼東西都不愛!
唐 干嗎我不熱心?世界上(話講得很慢)美的東西……美的書……美的人……我一樣地懂得愛呀!怎麼你說得我好像一個死人!
琪 不是,我看你那麼少說話,怪別扭的,(又急促地)我同梅真常說你奇怪!
唐 (聲音較前不同,卻壓得很低)你同梅真?梅真也說我奇怪么?
琪 不,不,我們就是說——摸不著你的脾氣……(窘極翻小說示唐)你看這本書還是你寄給大姊的,大姊不喜歡,我就撿來看……
唐 大姊不喜歡小說,是不是?我本就不預備她會看的,我想也許有別人愛看!
琪 (老實地)誰?(又猜想著)
唐 (默然,只是抽著煙走到矮榻前,預備舒服地坐下,忽然觸到毛織物,跳起,轉身將許多針線移開)好傢伙,這兒創作品可真不少呀!
琪 (嚇一跳,笑著,起來走過去)對不起,對不起這都是姊姊們的創作,扔在這兒的!我來替你收拾開點,(由唐手裡取下織成一半的毛衣,提得高高的)你看這是三姊的,織了滑冰穿的,人盡管普羅,毛衣還是得穿呀!(比在自己身上)你看,這顏色不能算太「布爾喬雅」吧?(頑皮得高興)
〔唐元瀾又撿起一件大紅絨的東西。
琪 (搶過在手裡)這是大姊的寶貝,風頭的東西,你看,(披紅衣在肩上,在房裡旋轉)我找鏡子看看……
〔大小姐文娟同張愛珠,熱鬧地一同走入。文娟是個美麗的小姐,身材長條,走起路來非常好看,眉目秀整,但不知什麼緣故,總像在不耐煩誰,所以習慣於鎖起眉尖,叫人家有點兒怕她,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了她似的,怪難過的。
〔張愛珠,眯著的眼裡有許多講究,她會笑極了,可是總笑得那麼不必需,這會子就顯然在熱鬧地笑,聲音嘰嘰喳喳地在說一些高興的話。
娟 (沉默地,冷冷地望著文琪)這是干嗎呀?
琪 (毫不在意地笑笑地說)誰叫你們把活全放開著就走了?人家元哥沒有地方坐,我才來替你們收拾收拾。
珠 Mr.唐等急了吧,別怪文娟,都是我不好……(到窗前攏頭發抹口唇)
唐 (局促不安)我也剛來。(到爐邊烤火)
娟 (又是冷冷地一望)剛來?(看地上花生微怒)誰這樣把花生弄得滿地?!(向老四)屋子亂,你干嗎不叫梅真來收拾呢?你把她給慣得越不成樣子了!
琪 (好脾氣地賠笑著)別發氣,別發氣,我來當丫頭好了。(要把各處零碎收拾起來)
娟 誰又發氣?更不用你來當丫頭呀!(按電鈴)愛珠,對不起呵,屋子這么亂!
珠 你真愛清爽,人要好看,她什麼都愛好看。(笑眯眯地向唐)是不是?
〔梅真入。
梅 大小姐回來啦?
娟 回來了,就不回來,你也可以收拾收拾這屋子的!你看看這屋子像個什麼樣子?
梅 (偷偷同老四做臉,老四做將笑狀手掩住口)我剛來過了,看見唐先生來了,就急著去弄點心去。
娟 我說收拾屋子就是收拾屋子,別拉到點心上。
梅 (撅著嘴)是啦,是啦。(往前伸著手)您的外套脫不脫?要脫就給我吧,我好給掛起來,回頭在椅子上堆著也是個不清爽不是?
娟 (生氣地脫下外套交梅)拿去吧,快開點心!
梅 (偏不理會地走到愛珠前面)張小姐,您的也脫吧,我好一起掛起來。
〔愛珠脫下外套交梅
梅 (半頑皮地向老四)四小姐,您受累了,回頭我來撿吧。(又同老四擠了擠眼,便捧著一堆外套出去)
唐 (由爐邊過來摩擦著手大聲地笑)這丫頭好厲害!
娟 (生氣地)這怎麼講!
唐 沒有怎樣講,我就是說她好厲害。
娟 這又有什麼好笑?本來都是四妹給慣出來的好樣子,來了客,梅真還是這樣沒規沒矩的。
唐 別怪四妹,更別怪梅真,這本來有點難為情,這時代還叫人做丫頭,做主人的也不好意思,既然從小就讓人家上學受相當教育,你就不能對待她像對待底下人老媽子一樣!
娟 (羞憤)誰對待她同老媽子一樣了?既是丫頭,就是進了學, 念了一點書,在家裡也還該做點事呀,並且媽媽早就給她月費的。
唐 問題不在做事上邊,做事她一定做的,問題是在你怎樣叫她做事……口氣,態度,怎樣的叫她不……不覺得……
珠 (好笑地向文娟)Mr.唐有的是書生的牢騷……她就不知道人家多為難,你們這梅真有時真氣人透了……Mr.唐,你剛從外國回來有好些個思想,都太理想了,在中國就合不上。
娟 (半天不響才冷冷地)人家熱心社會上被壓迫的人,不好么?……可是我可真不知道誰能壓迫梅真?我們不被她欺侮、壓迫就算很便宜羅,那傢伙……盡借著她那地位來打動許多人的同情,遇著文霞我們的那位熱心普羅的三小姐更不得了……
珠 其實丫頭還是丫頭脾氣,現在她已經到了歲數,——他們從前都說丫頭到了要出嫁的歲數,頂難使喚的了,原來真有點那麼一回事!我媽說……(吃吃笑)
琪 (從旁忽然插嘴)別缺德呀!
娟 你看多奇怪,四妹這護丫頭的勁兒!
〔門開處黃仲維笑著捧一大托盤茶點入,梅真隨在後面無奈何他。黃年輕,活潑,頑皮,身著洋服內襯花毛線衣,健康得像運動家,可是頭發蓬鬆一點,有一雙特別靈敏的眼睛,臉上活動的表情表示他並不是完全的好脾氣,心緒惡劣時可以發很大的脾氣,發完又可以自己懊悔。就因為這一點許多女孩子本來可以同他戀愛的倒有點怕他,這一點也就保護著他不成為模範情人。此刻他高興地胡鬧地走入他已頗熟識的小書房。
黃 給你們送點心來了!(四顧)大小姐,四小姐,張小姐,唐先生,你們大家好?(手中捧盤問梅真)這個放哪兒呀?
梅 你看,不會做事偏要搶著做?(指小圓桌)哪,放這兒吧!
娟 (皺眉對梅)梅真規矩點,好不好?
梅 (撅起嘴,不平地)人家黃先生願意拿,鬧著玩又有什麼要緊?
珠 (做討厭梅真樣子,轉向黃)仲維,你來的真巧,我們正在討論改良社會,解放婢女問題呢。
黃 討論什麼?(放下茶盤)什麼問題?
珠 解放婢女問題。
梅 (如被刺問張)張小姐,您等一等,這么好的題目,等我走了再討論吧,我在這兒,回頭妨礙您的思想!(急速轉身出)
〔唐元瀾咳嗽要說話又不說。
黃 (呈不安狀,交換皺眉)梅真生氣了。
琪 你能怪她么?
娟 生氣讓她生氣好了。
珠 我的話又有什麼要緊,「解放婢女問題」,做婢女的聽見了又怎樣?我們不還說「解放婦女」么?我們做婦女的聽見難道也就該生氣么?
琪 (不理張)我們吃點心吃點心!仲維,都是你不好,無端端惹出是非來!
黃 真對不起!(看大小姐,生氣地)誰想到你們這兒規矩這么大?!我看,我看,(氣急地)梅真也真……倒……
琪 (擱住黃的話)別說啦,做丫頭當然倒霉啦!
黃 那,你們不會不要讓她當丫頭么?
琪 別說孩子話啦——吃點心吧!
娟 (冷笑地)你來做主吧!
黃 (不理大小姐,向文琪)怎麼是孩子話?
唐 (調了嗓子,低聲地)文琪的意思是:這不在口裡說讓不讓她當丫頭的問題。問題在:只要梅真在她們家,就是不拿她當丫頭看待,她也還是一個丫頭,因為名義上、實際上,什麼別的都不是!又不是小姐,又不是客人,又不是親戚……
琪 (驚異地望著元瀾,想起自己同梅真談過的話)元哥,你既然知道得這么清楚,你看梅真這樣有什麼辦法?
唐 有什麼辦法?(稍停)也許只有一個辦法,讓她走,離開你們家,忘掉你們,上學去,讓她到別處去做事——頂多你們從旁幫她一點忙——什麼都行,就是得走。
娟 又一個會做主的——這會連辦法都有了,我看索性把梅真托給你照應得了,元瀾,你還可以叫她替你的報紙辦個社會服務部。
琪 吃點心吧,別抬杠了!(倒茶)仲維,把這杯給愛珠,這杯給大姊。
〔大家吃點心。
唐 (從容地仍向娟)人家不能替你做主,反正早晚你們還是得那樣辦,你還是得讓她走,她不能老在你們這里的。
娟 當然不能!
琪 元哥,你知道梅真自己也這樣想,我也……
娟 老四,梅真同你說過她要走么?
琪 不是說要走,就是談起來,她覺得她應該走。
娟 我早知道她沒有良心,我們待她真夠好的了,從小她穿的住的都跟我們一樣,小的時候太小,又沒有做
❺ 每月工資只有五六千,想去找兼職,要做什麼兼職好呢
幫別人寫一些推廣方案或者運營方案,可能是我之前的工作(教育類)給了我很多資源,慢慢的我就接了訂單,幫別人謝謝文案,或者軟文,其實一開始我還是很害怕接到這些訂單的,因為沒有時間去完成(全職帶孩子)但是,我基本上在寶寶睡著後就開始寫,寫多了,就熟能生巧了,寫得速度快了以及自己有了一定的思考邏輯,就沒有那麼困難!
❻ 情人節你希望收到什麼禮物
男人也有可愛的時候,也喜歡收集一些小飾品比如:軍刀,剃須刀,煙袋,煙盒,腰帶,不銹鋼酒壺,還更喜歡自己的女人漂亮一點。